机械传动系统磨损过度、运行可靠性差、安全部件失效……
“出门第一步、回家最后一程”，电梯是与我们日常生活关系最密切的一类特种设备。
日前，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发布了《2023年全国特种设备安全状况的通告》，在2023年特种设备事故起数中，电梯占比达19.72%。
电梯安全问题成为公众关注的热点，其中高龄老旧电梯尤其让人担心。
业内普遍将使用15年以上的电梯定义为高龄老旧电梯。这些步入“老龄化”的电梯，常因失修失管出现卡壳、停运等“老年病”，如得不到及时“治疗”，就有可能造成安全事故。
目前，浙江共有高龄老旧电梯3.5万台。这些电梯的安全状况如何？电梯更新存在哪些难点？
电梯罢工，既不方便更不安全
“电梯又停了吗，什么时候好？”
在金华市婺城区三江街道一小高层公寓的微信群内，业主、租户对小区公寓电梯的抱怨日益尖锐。
该公寓地处金华繁华市中心，共有11层，房龄约20年，现有住户190户，其中租户126户。
公寓有两台电梯，其中一台已经彻底停摆半年之久，另一台电梯虽然还在运行，但问题不断。“隔个两三周会出现临时停运，让人很是懊恼。”家住11层的孙大伯告诉记者。
遇上电梯双双“罢工”，居民只能爬楼梯回家。
杭州西奥电梯有限公司城市更新事业相关负责人平海强告诉记者，目前对于电梯的整体报废使用年限没有明确规定，如果没有得到有效的日常维护，电梯性能会随着时间推移逐年下降，尤其是使用15年以上的高龄老旧电梯，很容易出现机械传动系统磨损过度、运行可靠性差、安全部件失效等问题。
据省市场监管局的统计数据，截至去年，全省拥有电梯近10万台，其中使用15年以上的高龄电梯达3.5万台。“按照这样的体量测算，预计每年将新增1万台老旧电梯，随着电梯‘老龄化’加剧，故障问题也会更多地暴露出来。”平海强说。
电梯更新，资金和意愿缺一不可
扫扫电梯里特种设备使用标志上的二维码，乘梯人就能获取该电梯的维保、检验、监督检查记录等信息，发现故障一键报修……
2021年，省市场监管局上线运行“浙江特种设备在线”系统，借助数字化手段，实现对包括电梯在内的特种设备一体化监管，有效减少了电梯安全隐患。
然而，一些已经“病入膏肓”的高龄老旧电梯，需要整梯更换或大修大改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。但高龄老旧电梯要想重获“新生”并不容易，资金筹措和居民意愿的统一，缺一不可。
位于杭州市西湖区文新街道的新金都城市花园是1999年交付的商品房小区，共有5幢楼7个单元配备了电梯。“这几年，随着电梯故障率越来越高，居民的怨言不少，但对于解决方案，各有各的看法，有的想要更换，有的觉得‘缝缝补补’还能用。”新金都社区党委书记、居委会主任陈雄说，由于居民意见不一致，电梯问题一次次被提上议程，又屡屡不了了之。
2020年，经过社区的牵线搭桥，杭州市特种设备检测研究院对新金都城市花园的电梯做了一次全面“体检”，给出“更换”的建议。有了这份权威论证，小区居民的意见趋向统一。
然而，钱从哪里来？
更换电梯是项大工程，一位业内人士向记者介绍，以12层小高层为例，在有电梯井的情况下，市场上一台电梯的费用包括安装费在内，平均价格20万元左右，楼层越高，价格也越高，“大致可以按照1层加1万元来推算。”
“我们社区和业委会邀请一些电梯企业算了一笔账，更换电梯总计要投入127万元。”陈雄说，小区业委会查看物业专项维修金账户发现，小高层的余额恰好可以覆盖7台电梯的更换费用，如果把维修金一次性用完，以后小区出现需要应急维修事项时，就没法及时维修了，因此需要居民自筹一部分资金补足缺口。
2022年，文新街道、新金都社区、金都物业和新金都城市花园业委会四方联合成立监督小组，在征求居民意见、达成共识的前提下，制订了资金筹备方案，将电梯更换的自费部分合理分摊到每家每户，电梯更换迈出关键一步。
目前，新金都城市花园有6台电梯已经完成更换，紫东苑8幢的电梯是最后一台更新，预计4月底前能完成施工。“经过3年多的努力，总算让居民梦想成真。”陈雄说。
对于新金都城市花园的成功经验，不少基层干部和居民认为值得学习和参考，但要想完全复制推广可能会有难度。比如在产权结构复杂的小区，要想达成电梯更新的共识，就要付出更大的沟通成本；再如有的小区没有物业专项维修金或者维修金不足，居民自筹部分势必占“大头”，更新难度很大。
除了补贴，政府还需做什么
推动交付年限15年以上的老旧住宅电梯报废更新或大修改造，到2027年累积报废更新或大修改造老旧住宅电梯4000台以上……近日，省政府发布《浙江省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若干举措》的通知，其中明确提到要加快老旧住宅电梯报废更新改造。
记者从有关部门了解到，这项政策的细则目前还在制定中。
“根据民法典，无论是加装电梯还是更新电梯，都是业主自己的需求，政府没有法律义务提供补贴。”浙江一剑律师事务所律师徐伟新说。
从全国来看，不少地方将高龄老旧电梯的更新作为一项民生工程，给予一定资金支持。比如，深圳出台的《深圳市推进住宅小区老旧电梯更新改造大修办法》，其中第二十三条提到，安全评估机构出具的安全评估结论为建议更新，使用单位在收到安全评估报告之日起2年内更新电梯的，每台给予不少于更新费用50%的资金补助，原则上最高不超过20万元。
“适当的政府补助挺有必要，既能解决民生诉求，也有利于促进市场流通。”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徐林表示，政府补贴如何使用非常关键，每一部高龄老旧电梯究竟选择整体更换还是维修使用，都需要经过科学论证，哪个性价比高选哪个，只有这样才能把有限的补贴资金发挥出最大的效用，“动辄推倒重建浪费资源，有序更新才是最优解。”
平海强告诉记者，对于电梯生产厂家而言，已从主打开发商的新盘市场转向主打设备维护更新的存量市场，“大量电梯设备面临更新维护，这对我们企业来说，是一个挑战。”
不少专家学者提出，在高龄老旧电梯的更新工作中，政府还需要扮演好“引导者”的角色。一方面，鼓励指导基层发挥好属地民生服务职能，搭建议事协商平台，协调解决好各方分歧矛盾；另一方面，优化激励方式，鼓励吸引更多社会资本参与电梯更新。
